打糍粑
时序进入到腊月二十,山寨里便开始了打年粑。山寨的上空,每天便不绝于耳,响起打糍粑的“嘭嘭”声。那是动人的乐曲,告诉你,年的脚步快了……
打糍粑要选择上等的好米。头天用开水将精选的糯米泡好,第二天用筲箕将米滤干,然后将米倒入大甑里蒸熟,趁热倒入粑槽内,迅速击打,直至将糯米打成流淌状……这样打出的糍粑才又软又糯,才更可口,才存放时间长而不起颗粒状。
我家打糍粑每年都是母亲张罗。母亲身体壮,所有前面的事,一概不要别人插手。要等到蒸好的糯米倒入粑槽后,才叫父亲和她一起,各自站在粑槽的一头,轮着丁字粑锤,不停击打槽中糯米,那“嘭嘭”的击打声,有节奏地在小院里响彻着,像打击乐,敲击着年的脚步……
糍粑打到粘稠,每次轮起粑锤,都会牵起长长的如丝状的糍粑的带子时,表明糍粑已经打好。母亲就将糍粑从粑槽里拿出来,揉捏成圆型的如小脸瓷盆般大小,摊放在堂屋中的大方桌上,家里每人一个。不过,这时打的糍粑是不能吃的,要等到大年初一早上,烧上甜酒水,将糍粑切成片,一家人美美地吃新年的第一顿甜酒粑……
工作前我帮母亲打过两年糍粑,那是个重体力活。母亲年年张罗,想必也是累得够呛。如今回到故乡,母亲早也走了,山里人家打糍粑也发生了很大变化。糍粑都是用电磨来磨,或是用石碓窝,以木棒杵,再以发不出任何声响。
不过,母亲打糍粑的“嘭嘭”声,却依然固执地,长久地敲击着心窝……
年猪饭
当冬至冷冽的风吹过乡村,乡村年猪饭便拉开了序幕。从张家吃到李家,从村东头吃到村西头……
乡村年猪饭,岁月积淀的记忆,乡村古朴的民俗。村里不管那一户人家杀年猪,全寨人都要请到。一个寨子,二三十户人家,挨家吃过去,年也就到了。
年猪饭是一年收成的体现,是一个家庭热情好客的象征,是山里人家一年中重要的大事。要看期,要请人帮忙拉猪、刨猪,要买上好的烟酒,要像过年一样浓重……
年猪饭是乡村融洽生活的浓缩。乡邻们围着火塘,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随意谈天说地……把一年的辛苦努力,快与不快全部忘掉;把平常间邻里之间的家长里短、田边土角纠纷一笔勾销……
年猪饭不是酒席,简单随意。但它是乡村妇女厨艺的绝好展示。她们将砍下的还冒着热气的坐墩肉,放到锅里煮到半熟,捞出切成小孩子巴掌大的薄片,倒入锅里炒到刚好下油,然后倒入自家剁的酸辣椒将肉炒香,再放入白菜节一起爆炒,最后加入酱油、生姜、蒜苗、花椒等佐料……炒好即铲入小锅里端上火塘,吃时再倒入瘦肉、猪肝、粉肠、血旺一起混煮……这样一种被称为“合锅闹”的做法,让年猪饭独具特色,异香扑鼻,活色生香,口味绝佳。千百年来,成为乡亲们最喜爱的的美味佳肴。
其实,年猪饭吃的不是味,而是一种情,一种义,一种氛围,一种和谐,一种千百年传承的习俗……
年猪饭一年年延续,成为远离故土的人割舍不去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