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从上面投下
雾气弥漫的陈旧镜面
俨然赋形：无尽黑夜在那里……
右手放在书桌上，左手按着
一册《鼠疫》，我似乎坐在
对面落地镜的幽暗之中——
越是端详，越是无法
看清我的面影：
一个我，一个人类的我
今夜写诗是轻浮的？
所有即兴的修辞，已无力阐述
家国灾厄的到来，那么多
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
疫情信息汹涌而来
我像置身于雾中，试图辨清
声音和声音的界限——
镜面的黑斑、雾气和光晕
交织在一起，颤动着
夜色的空与寂——
“为什么镜面就像沉郁人间呢？”
我的手还放在书桌上，一册
《鼠疫》又硬又冷
我已读了二遍，连续完成
对黑暗的俯冲：隐匿于词语
我悸动于空城和
空城的阴影，里厄医生
正在向我走来
成为光明和秩序的持烛者
对应疾病的隐喻，我爱里厄医生
如同爱黄鹤楼，爱茫茫中国
有什么能把梦魇替换？
所有死去的人
所有受难的人
都是我的悲悯——
诗人，写下一首诗啊
写镜面的光亮，是干净的
写一只鸟，从镜中飞出
它的鸣叫是清澈的
如果镜面是幽深的
就投下你身上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