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九月,开学的季节。
朋友圈里看到大学老师薇薇发了一条链接:《你不远万里 我定笑脸相迎》。点开,快速浏览,母校黄冈师范学院大一新生报到的帖子,图片为主,心无波澜地关掉。
“想当年,我也是大一新生。”自己在心里调侃道。掐指一算,“想当年”已是十五年前的九月,只得惊叹“光阴似箭、日月如梭”。那时满怀期待,穿州过省,异地求学,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如今已被时间渐渐挫平。
再回想“当年”,又点开链接看了一遍,吸引我的不是那些青春的面孔,而是那些跟在年轻人身后、或冲在年轻人前面拉箱提袋、或独自于角落里看行李的中年大叔,这些画面,何其相似。
当年,陪我穿州过省送我到学校报到的也是我们家的中年大叔——父亲。我们先是从小城坐几个小时大巴到省城,不顺的是大巴在离省城入口收费站还有一段距离的路上抛锚了,问司机什么时候能修好车,或什么时候有接驳的车,都说不知道。省城的交通堵塞问题向来不容小觑,父亲怕耽误太久误了火车时间,便带我提行李拦的士直奔火车南站。这是我第一次去省城,却遇上这样的意外,所以至今仍记得那时的焦灼与狼狈。
幸好去火车站的路况还算顺畅,到达后在广场外面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晚上八点多的火车,隔天早上六点多到武汉。那又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城市。一茬一茬的客车司机、售票员围着刚从火车站出来的人群,用我们半懂半不懂的普通话问“你们去哪里?跟我们的车走吧,不用等,马上走,比车站内的票便宜”,我们拖着行李云里雾里地被拉上了一辆中巴,“上车马上走,绝对不拉客”的话才从售票员的嘴里出来,司机却开着车在兜圈子拉客。钱已付,票在手,任凭司机带着我们绕圈子,直到过道上摆满了小凳子才算绕出了武汉的地界。
以为可以顺利抵达目的地,却又在离目的地一江之隔的鄂州被司机叫下车,说他们的车不到黄州,说鄂州离黄州也不远,打个车很快就到。第一次出省就遇到“卖猪仔”,怎能忘记?!幸运的是,路上遇到好心人,他带我们到鄂州车站,帮我们找到去黄州的车,送我们上车。后来班上搞集体活动到鄂州游玩,对这座与黄州一样有着悠久历史的古城没有怨愤,反而满是喜欢。
几经周折,终于到达学校。父亲看到簇新的校园环境,说还不错。彼时,校园内拥满了报到的新生和家长,还有接待新生的学长学姐,一如我现在在图片上看到的乌泱泱的人头画面。接待我的是一位大二学长,他让我拿出报到的相关资料跟他去注册缴费,父亲则留在一旁看行李。学长以过来人的身份跟我介绍了学校的基本情况,交谈中得知他是海南人,便有种同属南方人的亲切感。一切入学手续办理完毕,再回头找看行李的父亲,学长说我们系的大一新生不在新校区,要到大门口坐校车去另外一个校区——南湖。
大巴从市区驶入郊区,在尘土飞扬的小道上开了很久,除了树还是树。车上其他学生和家长烦躁起来:到底还有多久才到啊?连个人影屋影都看不到。司机大概是习惯了这些质疑的声音,并不理会。当车从土路拐进一条水泥路时,他才说:到了,前面就是。与新校区的“高大上”不同,南湖校区简直就是“矮穷挫”,从外到内,从下到上。父亲与别的家长一样对眼前的校区有微词,因为跟报到的新校区反差实在太大,但并没有像个别家长那样直接掉头走人,而是让我用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面对,他说:你是来学习的,又不是来享受的。
南湖亦有接待新生的学姐学长,跟着他们到各个点领取床铺棉被之类的生活用品。父亲跟我上破旧的宿舍把我安顿好,他说:我工作上还有事情要处理,马上要回去了,你有什么事情就给家里打电话。我们一直忙到当天下午,间隙随便吃点带在路上的面包,都没一起吃一顿饭,父亲就留我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自己匆匆返程了。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我不免有点感伤。
一年后的九月,我成了学姐,从老校区回到南湖校区接待新生。一如学长在新校区接待我时说过的话:我们也在南湖呆过一年,刚开始各种不满抱怨,离开时各种不舍怀念。而作为接新学姐的我,也跟学弟学妹讲述了几乎同样的话语。
后来,我们毕业了。后来,听说南湖校区不再接待新生了。后来,又听说南湖校区的土地被转让给对面的学校了。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九月的开学季了。
后来的九月,你有属于你的天,我有属于我的天,那些散落各地的老同学,他们有属于他们的天。
还没有评论,来说两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