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

书香节，读中学的侄女在书展中心买了一本书。封面上，绿草如茵，繁花点点，一个女孩骑着单车在飞奔，白色的衬衣，蓝黑色的短裙子，风吹得她的马尾辫直直的。远方，山与天齐。

小清新的封面，让我的心动了一点温柔，于是把书拿过来翻看。原以为，是一些青春麻辣的小故事，却不料，是一些如细水长流般寻常的文字。然而，就是这些平淡的文字，让我不由自主地坐在椅子上看了一个多小时，让我在弥漫着油墨香气的字里行间一次又一次地湿了眼眶，又一次次地轻笑出声来。这哪里是在写别人的故事？这分明是在写我曾经的青春啊！

记忆就这样被打开，属于中学时代的。两层的教学楼，青砖、灰瓦，窗外长着高大的泡桐树。花开时节，一树的粉紫，像撑开的一把大花伞，又像一个一个的小风铃，在夏日的风里摇摇晃晃。正在上课的我们，眼睛常常会不由自主地被牵引过去。这时节，各科老师上课，有一句话高度雷同，那就是：“专心！看黑板！不要看窗外！”然后是一波意味深长的眼神。我们恍然，看看老师，又与同样走神的邻座同学对看一眼，然后抿着嘴偷笑。下课了，男生疯跑着去操场打球，女生则多半在走廊上伏着栏杆，看天、看地、看人、看桐花。也有吵闹的时候，譬如谁谁没交作业，谁谁没有打扫教室清洁等，甚至还有同学为这些事打过架。但大多的时候，同学间是友好的，一起和墨守成规的历史老师斗智斗勇，一起商量怎样去应付体育老师的“地狱式”训练。

那时，我和同桌小娴最要好，常常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回家，一起去老街看电影，一起站在风里吃冰棍。小娴长得很美，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一笑，两个酒窝就陷了进去。那时，我很羡慕她的及腰长发，扎成两条辫子在脑后一甩一甩。只是，当时学校要求学生早上7点准时到校早读，我就很纳闷她要多早起床，才能把那长长的辫子扎好。有一次问她，她说，我晚上睡觉前就把头发扎好，睡觉时不翻来覆去就行了。”想象她因为头发连睡觉都不安然的样子，我又不羡慕她的长头发了。

毕业后，班里的同学各自奔向天南地北读书，由于当时通讯不发达，渐渐就失去了联系，包括小娴。两年前的一天，我突然接到小娴的电话，她问，还记得我是谁吗？我惊喜地脱口而出，你是小娴呀！她在电话那边嘿嘿地笑着。原来十多年前，小娴已经在深圳安家了，她是兜兜转转从别人那里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说起别后的日子，虽寻常，但都安好。我们回忆起读书时的事儿，说到班主任林老师。那时的林老师有个习惯，就是喜欢拖堂。下课了，眼看着邻班的同学一个一个往窗前走过，而林老师还站在讲台上喋喋不休，同学们在下面就开始骚动。一宣布放学了，所有的人抱着一大摞书蜂拥而出，遇到熟悉的校友就开始抱怨，一边抱怨一边笑。这时，夕阳总是刚好暖暖地照在脸上。如果那时候，我知道以后再也不能拥有这样幸福的时光，我一定会慢慢地走，让时间慢慢地过。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多少的青春，就这样走过去了。依然要感谢上苍，让我们在最美的年华里相遇，照见彼此的悲喜，尽管那些鲜嫩的气息已一去不复返。然而，风吹过的校园时光，却是记忆里最柔软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