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妈妈因结石问题突然住进医院。在那五天里,我医院、单位、家里三头跑,虽说都在能力应付范围内,但那种“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感,却时时袭上心头。
“钟表上的时针是在慢慢的移动着的,移动的如此之慢,使你几乎不感觉到它的移动。”梁实秋在《蓦然回首,已到中年》中,这样感慨着。他打趣说,就连平素一毛不拔的人,到发现鬓角的白发时,也不免要狠心把它拔去。
岁月不饶人。梁实秋还“残忍地”调侃,一般的女人到了中年,更着急。哪个年轻女子不是饱满丰润得像一颗牛奶葡萄,一弹就破的样子?到了中年,全变了。曲线还存在,但该凹入的部分变成了凸出,该凸出的部分变成了凹入,牛奶葡萄要变成为金丝蜜枣……
恍惚间,我在地球上的15000多天,就这样飘过去了,不能接受自己的岁数要四字打头。张嘉佳《写在三十二岁生日》中说:突然发现很多事情的时间单位越来越长,动辄几年几年。通讯录里一些号码七八年都没有拨通过,可每次都会依旧存进新的手机。电脑里的歌也是许久没下载过新的,起码四五年了。
对张作家的这番感慨,我深有同感。现在手机通讯录里,常年没有拨通过一次的号码,似乎越来越多;到外面K歌,歌来歌去,还是老掉牙的那几首;今年春晚,屏幕上好多小清新小鲜肉,自己却认不得几个,孩子倒能随口叫出;以前看书时的伴侣饮品,永远是咖啡第一,如今会时不时选泡一杯清茶。这种种的蛛丝马迹,都在暗中透露着“人到中年”的讯号。
“中年的妙趣,在于相当的认识人生,认识自己,从而作自己所能作的事,享受自己所能享受的生活。”有这番感悟的梁实秋,依然是乐观的。
或许,我也应该乐观些吧。这四十年没攒下什么巨款,没成就什么事业,更没远播什么名气,但至少我坚持了一件事,就是读书、读闲书。去年一年,竟突破了自己的小纪录,读完整整102本纸质书,也就是说每个月基本能读8本以上,这种阅读状态在近十年都未曾出现过。
一个朋友故意逗我,读得多就好么?你消化了多少?还不如像我精读几本经典呢!对哦,对哦,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吧!只要自己喜欢,读多读少,都是自在惬意的。和年轻时火爆脾气相比,人到中年,的确让我凡事心平气和了许多。二十几、三十几时,每过生日,必夸张地哀叹,唉——又老了一岁喽!而过了四十,迎来又一个新年,却会傻傻地冒出:“喔,又多活了一年哦,还不错哦!”这样的想法。
杨绛,是我比较偏爱的作家,这位娴静老人,93岁出版散文随笔《我们仨》,在海内外已再版达一百多万册,96岁出版哲理散文集《走到人生边上》,102岁出版250万字的《杨绛文集》八卷;从未受过专业绘画训练的美国乡村老太摩西奶奶,58岁开始画画、80岁在纽约举办个人画展,部分画作市场售价达10万美金一幅;女作家毕淑敏60多岁时,完成了她的愿望,到非洲旅行两个多月,归来后写成一部好看的《非洲三万里》。
思及她们,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时光可以珍惜。一个人真正的衰老,应该是内心不再饱含热情和自发的学习力、创造力吧。像杨绛先生、摩西奶奶、毕女士,无关年龄,她们的精神之火都不曾萎过。所以,什么曲线松垮、中年油腻,都不值得我们耗费脑细胞为它们焦虑。
摩西奶奶说得好:人生只有一次,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坚持做下去,从中获得乐趣,这样的人生自然是美好而愉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