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知道我爱喝茶,而且最爱喝野生老茶树制的茶,因此每年都要采摘一些野茶给我。
“野茶好喝不好摘”,这是老家的俗语。野生老茶树长在杂草丛生的荒山里,树比较高,想采摘枝头的嫩叶绝非易事。年近七旬的母亲,每年都和村里的年轻妇女一起去摘茶叶,有次还摔了一跤。“奶奶,采摘野茶太辛苦了,你不如到茶场买点现成的茶叶呢。”邻居们总劝母亲。母亲却说:“孩子爱喝的野茶,是城里买不到的。”每年,母亲给我送茶时要转好几趟车才能送达,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十分辛苦。
母亲辛苦采摘制作的野茶,我总舍不得喝,放进冰箱里,偶尔想家了,就拿出一小撮茶叶泡上一小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着家乡的味道。每次母亲听到我赞叹野茶的味道可口,她都特别开心。
印象中,父亲总是放不下地里的庄稼。有次父亲割草时把手割伤了,我连忙赶回去,接他到医院包扎。后来我强烈建议父亲别再种庄稼了,要好好享受晚年生活。父亲却执拗得很,并不听劝,依旧和往常一样,即使没事也要扛着锄头到田地里转悠。“别劝你父亲了,他舍不得放下锄头。”母亲悠悠地说:“他到田地里能够快活些,由着他吧。”
家里有什么事,总是母亲在电话里说得多些,父亲偶尔插几句,我们都以为父亲不喜欢打电话。母亲却说,每次她跟我们打电话时,父亲总要凑上来,农具扛在肩膀上,半天不说一句话,就在那里嘿嘿直笑。父亲偶尔也想着给我们打电话,只是手机拿出来半天,放下半天,再拨号码,按着按着就算了。他跟母亲说,孩子们在外面工作都很忙,也没紧急事,舍不得打扰我们。
每次回老家,总能发现家里小小的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有时还有股怪味。父母总想着把好东西留给我们,所以家里的鸡蛋从来不舍得吃,新鲜的蔬菜、成熟的水果采摘了,都会放进冰箱里给我们留着,结果大多数东西就渐渐放坏了。我们总说,要吃什么城里都有,不用留给我们,但父母却怎么也改不了这个习惯。所以,每次回家就得帮他们把冰箱清理一下,并趁他们不注意时,把变质的东西丢掉。
生活上还有很多小事,都能够体现父母对我们的爱,但我们总是习以为常地享受着父母的给予,并未留下太多感谢。直到有一次,我在家里陪着二宝玩耍,因为到了午睡的时间,我们就停止了游戏。二宝突然把我的房门关起来,还弄了好半天把门锁上了。“这么热的天,为什么要锁房门?”我不由得大声喊了句。只听二宝委屈地哭了起来。后来妻子解释说,二宝是舍不得我去上班,才把房门锁上。我听后心不由地揪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原来,世间所有的舍不得,都是因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