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几天,母亲整理东西时,翻出一盏旧时的煤油灯。我拿着把玩许久,思绪万千。
我出生在20世纪70年代,那会电还没在农村普及,每到夜晚,村庄里是一片漆黑,也就是这盏小小的煤油灯,陪伴了我童年、少年的一个个黑夜。
记得那会我正上小学,每天放学回家后,就和小伙伴们去拔猪草。回来时天也快黑了,母亲也会在天暗下来之前把饭菜做好。吃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此时,母亲才会把煤油灯点上。堂屋很大,母亲把煤油灯放在神龛上,以便照得更宽一些。昏暗的灯光下,在饭菜的香味里,夹杂着淡淡的煤油味,忽闪的灯火,总映着父母谈论农事的表情,哪丘田该拦水了,哪丘田该施肥了。我的童年很穷,但家很温馨,很温暖。
吃完饭了,父亲点着马灯就去整理锄头、簸箕等家什农具去了。母亲便把煤油灯端进里屋,督促我做作业。这时,母亲就会把灯火调得很大,并时不时把灯芯上的残渣用剪刀拨弄掉,让灯火显得更加明亮。有一次我盯着灯火发呆,母亲便嗔一句:“傻孩子,灯火有什么好看的?”我问:“妈,星星和煤油灯哪个更亮?”母亲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快写吧孩子,煤油是要用钱买得。”我一听,又赶忙写作业了。
每天晚上,母亲都有补不完的衣服和织不完的毛衣。我做完作业了,母亲便把灯火调得很小,然后没完没了地补啊补、织啊织的。我常常睡一觉醒来,半夜了,母亲还坐在昏暗的灯火下,密密缝着。
我稍稍长大后,经常去外头做事。有时很晚才回家,每次夜归时,老远就看见家里的那盏煤油灯,在窗下亮着。那盏灯,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十分亲切,十分温暖,我知道母亲又在灯下等我。无论多晚,母亲都会给我留一盏灯,等我。
我一进屋,母亲便招呼我洗脸洗脚。我总说:“妈,你别等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母亲也总是说:“好啦,妈下次不等了,你早点回家就是。”可每次晚归,母亲依旧坐在灯下,依旧在等我。我知道,煤油灯下,是母亲满满的牵挂。我只要看到那盏灯火,所有的疲惫都会烟消云散。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如今的电早已通遍千家万户,每家的照明电器,都把家里照得像白天一样亮丽。煤油灯也随着社会的变迁,被遗忘在时光的角落里了。光阴是留不住的,但光阴里的故事却是无法消失的。
看着眼前的母亲,白发苍苍,步履蹒跚,就像这盏煤油灯,满是沧桑。父母为了儿女,耗尽了一生的光和热。而我们面对父母,除了感恩,还有许多许多的亏欠……母亲看见我还在发呆,便悄悄地走了过来,抚摸着我说:“孩子,你早已是大人了,你的孩子也快有你高了,你的孩子也会把你当做一盏灯的,你也是他们心中最亮的那颗星,你得照亮他们,让他们健康无忧地成长。”“妈……”我紧紧地依偎着母亲,任泪花翻滚。